2009年5月31日星期日

醉行马耳他









云烟一炬扮花蕊,
散尽夜空彩霓灰。
月女惊得半遮面,
尤探客从八方回。

暖洋幻作蓝酒杯,
迷醉他乡也相随。
闲猫信步阡陌里,
懒意飘来尽忘归。

平原
二零零九年五月四日青年节返于马耳他途中

2009年5月17日星期日

布鲁日







我早前对于比利时的城市没有什么印象,大概也就知道布鲁塞尔了,而当我安排了比利时之旅后,便开始了对这个国家的主动认识。有趣的是当我一旦开始了对它的学习与了解后才突然发现自己以前是多么的无知,因为那时在我的头脑中竟然没有一点关于这个国度的历史常识。当然出现这种情况也并不奇怪,我想大多数人都可能像我一样,地理历史知识都极其有限。
布鲁日(别称布吕赫)这座比利时著名的城市恐怕今天的名气远远不及它在历史上那样显赫,原因是这座城市已经没有了历史上的那般风光,因此作为一个如今的旅游城市,要不是它在世界文化遗产的赫然在列,知道它的外国人恐怕并不会很多。而布鲁日能够被列为世界文化遗产就至少还说明它在欧洲的历史上是有一定特色的,如果我们打开它在世界文化遗产网站上的介绍,关于布鲁日是这样被描述的:
“ 布鲁日作为出色的中世纪聚居遗存,保持着历经几个世纪以来的历史格局,以及它那些原始的哥特式建筑使之成为城市主要的特征。布鲁日作为欧洲的商业与文化之都,它用它的文化作为纽带联系着世界不同的地方,同时它也是弗兰德原始画派(尼德兰早期画派)的主要发源地之一。”
在世界文化遗产名录的介绍中反复强调的是,布鲁日的城市建筑作为中世纪商业文化城市的所拥有的特殊地位以及这座城市对弗兰德地区美术史的突出贡献,便可以想象出它在历史上曾经拥有过的富庶与昌盛。因此我们更应该从一个相对广泛的区域中来审视布鲁日的存在。而布鲁日从广义上说属于所谓的尼德兰地区(这个概念包括了今天的荷兰,比利时,卢森堡以及法国北部等冲刷平原地带),而在尼德兰的版图上布鲁日,根特,里尔等南部地区又被称为弗兰德地区(又作法兰德斯,弗莱芒),这个地区犹如其处在日耳曼人与拉丁人的交界处一样,在历史上就充满着不确定性,欧洲从古至今的几个大的统治力量都曾将他们的势力覆盖过这里,而弗兰德地区处在这些大国的夹缝中又尚能保持着自己的传统与特色。因而在历史上也留下了属于他们自己的一页。有趣的是当我读到法国艺术史学家批评家丹纳所写的那本著名的《艺术哲学》时,作者竟然是将尼德兰的艺术成就与意大利的艺术成就相提并论的,而且作者还很有意思地按照民族的划分分析了这两派艺术与其种族渊源,风俗文化的关联。原来尼德兰地区也曾经在欧洲文化艺术的历史上创造了不凡的成就,而这些成就的缔造者就是如今生活在这一带的日耳曼人,这些人用他们创造的艺术为这个种族创造出了与众不同的流派,并且向我们显示了他们在艺术上的天分,就如同意大利人所代表的拉丁民族的艺术天分一样。于是在欧洲的历史上尼德兰的艺术就几乎能与意大利的艺术相比肩了。这的确是我读到的最有趣的一段介绍,因为以往我还从来没有这样分析与思考过存在于欧洲内部的这些差别,特别是我一直都认为,意大利创造的古典艺术以及之后在那里发端的文艺复兴一直以来就是整个欧洲的典范,其他所有的地区的分支艺术不过是那棵主干下的枝叶罢了。丹纳的分析就打破了这一假象,在他眼里更愿意看到的是那一派完全不同于意大利风格的艺术成就,并且他把这项成就的基因归功于养育这方人士的水土与风情。在他看来,任何艺术的成就不过就是一颗植物之上的花朵,盛开的花朵永远离不开养育它们的水土和种子,而这个种子就是那些不同种族的来源,在一方水土里的种子生根后所结出的枝芽就是让那些艺术之花得以盛开的必要环境,在这个环境中,人们的生活方式,风俗习惯,品性特点等都是催生出花朵的枝干。因此按照丹纳的意思,我们理解任何一派有成就的艺术都不能忘记它们得以存在的根本。而布鲁日恰恰就是让那些种子生根发芽开花结果的重要一块重要土壤。
说实话,我来到比利时是先通过乘坐晚上的旅游大巴横跨英吉利海峡后从法国进入比利时境内的,路途上经过了根特,和布鲁塞尔,第二天一大早又从布鲁塞尔买了张火车票来到的布鲁日,一路上所看到的比利时尤其早上四五点钟左右的根特,一种说不出来的宁静,小巧与精致深深地打动了我,完善的基础设施,整洁的街道让我多少对欧洲哪里都一样的城市水准有一些嫉妒。而布鲁日给人的感觉更像是到了一座早已为游人准备好了一切的“历史名城”。这座比利时西北部的城市是西弗兰德省的省会,人口只有十多万人,这样的人口规模实在是少的微不足道。因此这样一个人口规模下的城市,最好的尺度莫过于步行。布鲁日的起源大致可以推算到公元一世纪,那时这里还是罗马帝国的边陲要塞,主要是起到防止帝国遭到北方海盗入侵的目的。而且那个时候的布鲁日几乎就是海边的城市,而今天由于泥沙的冲刷使得布鲁日已经远离海岸线了。但是这样一个优越的地理位置势必换来很多好处,渐渐地布鲁日成为了北部欧洲与英格兰,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商贸往来的最佳地点。真正让布鲁日进入历史的黄金时期是始于12世纪,1128年7月27日这一天布鲁日得到了设立城市的许可,这就意味着布鲁日的历史从此进入了城市的时代。而与其他欧洲地区都长期笼罩在封建君主的羽荫下不同,布鲁日等弗兰德地区的许多城市就通过行业协会与市民组织等拥有了一套相对独立的政治自治权,分封在这里的侯爵们也对这样的情况格外容忍,因此在这些区域里就形成了早期的布尔乔亚式的市民社会,这一因素为这片土地后来培育出种种与众不同的艺术之花提供了前提条件。在布鲁日引领当地经济的产业是羊毛纺织和布料贸易,因为那时整个弗兰德地区都以这项产业作为其工商业的支柱,而布鲁日的地位也就渐渐跃升为欧洲北部重要的商业城市,其历史地位完全可与当时的威尼斯相媲美,而今日遍布全城的水网以及运河也让这个比利时城市赢得“北方威尼斯”的美誉。这里要插上一句的是,起初我对于这个所谓“某某威尼斯”之类的头衔颇为感冒的,动不动就拿有着密集水系的城市比作威尼斯,以此达到什么旅游的噱头。可是如今看来以布鲁日在历史中的贸易地位的确可与那时的威尼斯相提并论,因此我对于这样一个头衔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况且这里和威尼斯一样,不仅因为其工商业的发达而闻名,同样艺术与文化也逐渐从这片土壤中发育出来。布鲁日发达商业也促成了历史上最早的证券交易所,并且发展出了一套先进的金融市场,似乎和当代城市的发展模式相仿,到了十四世纪时用于积累财富的布料贸易已经不显得那么重要了,而当来自勃艮地的菲利普二世成为了弗兰德地区的主人后,由于这位伯爵的到来使得布鲁日渐渐成为一座集银行业,文化艺术产业,奢侈品贸易而著称的城市,因此这座城市在历史上形成了一次成功的转型与进化。可是十六世纪开始,这座城市开始又因为失去了往日的地理优势和支撑命脉的产业而逐渐衰退下去,很长一段时间这里在历史上都保持着沉默,直至近代才重新成为旅游城市又恢复其往日的繁华。
布鲁日的城市特色,大体上可以总结为两大特点。第一,就是城市的结构基本上以运河水网为主,环城的水系和交错的水网构成了布鲁日历史上的城市基础设施,由此可以看到在以运河水网为运输途径的古代,但凡能够形成如此密集的水网与结构的城市无不都是富庶的古代商业城市。这一点无论是从西方的威尼斯,东方的苏州等城市中都可以得到明证。 当然形成密集水网的城市也不能离开他们所处在的地理环境,例如无论是这里的布鲁日,还是意大利的威尼斯,以及中国古代的苏州,无一例外这些城市都是水资源丰富的城市,而且要么处在河流入海所形成的冲刷平原地带,要么索性就是一座海上的城市。但运河水网的城市特色却给我们今天提供了很好的古代商业城市的模式。布鲁日的第二大特色是其城市一如既往地沉醉于中世纪保留下来的哥特式传统,有趣的是,这种传统即便在哥特式建筑退却的年代里,布鲁日人却依然独忠此道,不仅在宗教建筑上甚至在世俗建筑上也保留着哥特的传统(例如布鲁日象征城市自治的市政厅 1376-1386建成)。这种特色也许在丹纳看来正是显示着弗兰德人的特点:在他们的一乡一镇之中人们都是极为严肃而且守着古老传统的人,而他们中世纪的信仰与虔诚在普通市民(布尔乔亚)中甚至比在贵族中还要牢固与可靠。因此在这样一个背景下,布鲁日作为早期市民城市这种独立思想和恪守规矩的传统就一直写在他们对哥特建筑风格的忠实上。这一点则和意大利人在历史上很不相同。而这里人们表现在艺术上则是那种对于冷冰冰现实的那般不放过任何细节的忠实刻画并将之表现的淋漓尽致,这种性格也如同他们死板而冷峻的面孔一样。从这些方面出发我们便可理解弗兰德地区美术作品的一二。例如从活跃于布鲁日的15世纪画家扬·范·艾克(Jan Van Eyck)的作品中就可以看出弗兰德绘画的特点。
今天的布鲁日作为一座遗产之城,从它的外在表现上看,似乎做到了竭力凝固一切历史的样子,可是我们不能忘记,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人们的生活方式已经不可避免的与中世纪远去,因此虽然作为一个游客我能在这里领略到那时的建筑和艺术,但真实的生活在这里已经发生了根本的改变,因此从繁华的街道上我们丝毫不能体会任何历史的生活气息,这一点多少都是整个欧洲历史城市的遗憾,人们已经无法从市民生活的土壤中找寻历史的痕迹。

平原
二零零九年五月十七日完稿
二零零八年八月八日考察布鲁日

2009年5月11日星期一

里尔


法国城市里尔,算是十分典型的一座欧洲城市了,之所以典型是因为它的组成要素十分具有代表性,例如它有一个古城区,它是一座现代化的城市,它处在一个大都市区的中心,与周边城镇有着复杂的网络联系;它又是一座不断更新的城市,因此在历史遗迹之上可以清楚地看到当代建筑师们的手笔;它同时是一个十分便捷的城市,因为高速列车让它和欧洲的几座重要城市相互联通,密密麻麻的铁路,公路网络横穿其间,将一座看似古朴实则现代的城市牢牢地拴在城市群网络的节点上;它也拥有占据优势地位的工业和商业,通过这些工商业足以让它附近的整个区域赢得足够的经济来源;它也诞生过几个举重轻重的历史人物,这些人物又足以让这座城市引以为豪,永远怀念......如此数落下来还有许多许多,但这些方面都尽显着欧洲城市的普遍特征。因为仿佛任何一座欧洲城市都能找出几个与上述类似的方面来。
里尔,今天作为法国北部加莱海峡大区的省会城市,同时也是法国仅次于巴黎,里昂,马赛的第四大法国城市,里尔的周边也是一个人口密集的城市群网络,其主城区有大致二十万人口,周边卫星城有一百多万人口,而整个大区的总人口在四百万左右,这在法国已经算是人口稠密的地带了。人口的集中既有其地理的原因,也有其历史的原因。因为首先这个区域包括附近比利时的部分地区均属于历史上的弗兰德地区,而弗兰德的本意就是指“平原地带”,因此人口稠密,靠近海洋,同时又有富庶而广袤的土地可供依赖,这里也就理所当然地汇集了北部欧洲的工商业城市群。事实上里尔与其周边的比利时城市根特,布鲁日等就是欧洲历史上最大的毛纺织品工商业中心,因此整个弗兰德地区也在欧洲历史中占据着重要地位。


我是从伦敦乘坐欧洲之星高速列车抵达里尔的,全程也不过1个多小时,这样的时间几乎和在伦敦市内坐车差不多。而从里尔坐这样的高速列车到巴黎和布鲁塞尔也不过半小时左右,由此可见,里尔在几座重要欧洲国家的首都之间,有着多么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里尔城市的一大特征就是拥有一个新旧交替的城市形态,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里尔同时具有现代城市和古代城市的重要特征。首先里尔的城市形态与城市结构有着很强烈的历史特征,例如其古城的轮廓清晰可见,其次断断续续的城墙和城门建筑又增添了其中世纪城市的气氛,而城市新区大都围绕着古城边缘逐步展开,越往边缘城市就越显得现代,同时里尔除了那些保存完好的历史建筑群外,当代建筑也是十分突出的,例如其火车站地带就是城市不同历史时期痕迹在此交汇融合的典范。
里尔的火车站地区,大体上包括新老两个火车站以及周边的公园和商业办公建筑群,老火车站几乎和欧洲其他城市一样,作为城市的门户,正对着城市主要的商业大街,商业大街直接将人群引向历史城区的中心广场,这种模式几乎成了欧洲工业时代城市规划的典型,例如苏黎世,伯尔尼等城市都有异曲同工之处。而与众不同的是,就在距离老车站将近四百米的附近有一座完全现代的新车站,这座车站是专门为停靠欧洲之星和法国TGV之类的高速列车准备的,它由荷兰建筑师雷姆库哈斯所设计,因而这幢建筑带有其明显的个人特征。据我所知库哈斯的设计精神总是体现出一种对城市思考的态度,尽管他设计的还是一幢建筑,但人们总能够从他的建筑中读出他对当代城市的理解。这种理解就包括一种对城市状态日趋复合性的思考,也正如我们当今的城市一样,由于对多种功能的追求以及越来越复杂的生活方式,使得人们对建筑的需求也日趋复合性,即实现多种功能的相互交替。这本来并不奇怪,因为任何一座建筑本身就包含了不止一种的功能,但库哈斯的巧妙之处在于,他不仅把建筑本身的复合功能作为处理的对象,同时他还将建筑置于城市的肌理之中使之发挥出相应的城市功能,让城市的复合性融入到建筑物之中,并将城市中司空见惯的构成方式也搭接到他所考虑的建筑之中,例如在我们城市当中习以为常的像立交桥这样的交通基础设施,在这里库哈斯将它移植到建筑的组成部分中来。固然这里也有其建筑本身的特殊性,譬如高速列车的轨道与城市干道的交叉这样的现实因素,但设计者毕竟用一个大胆的建筑姿态强烈地表达了这一因素,反过来我们又怎能不承认这样的动作是其故意的举动呢?不信再看看另外一个更意想不到的“跨越式”的姿态,就在火车站建筑的主体之上,库哈斯利用一个大型的跨度将整栋L型的高层办公楼横跨整座车站, 从形态上也可以看出车站本身的结构与其附属的办公建筑是分开的, 这样表达了一种有趣的信息:犹如城市之中的情况一样,这个车站成了一个复合物,它的功能类似地铁车站与地面之上的建筑一样,本身既相互关联但又相互独立,而库哈斯恰恰是要把这样一个城市复合物安插在这里,让他发挥着城市的调节功能,建筑成为了一个名副其实的“杂种”,但这个杂种却是在当代城市环境中所催生出来的。如果再观察一下其周边的景观环境就可以看到,火车站的周围也并不单纯,因为火车站建筑的周围还有一个很大的公园,而这个公园其实是一处历史遗址,这个遗址就是仅存的一部分中世纪遗留下的城墙遗址,在这个城墙遗址上还有一座城门建筑得以保留,虽然我并不清楚这个城门建筑是否是后来某个时期补建的。但有趣的是城墙两边有着很明显的时代特征,例如紧邻城墙的一幢住宅建筑有着很明显的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集合式住宅的风格,而整个历史遗址如今却成了一片巨大的绿地公园与新火车站巨大的户外硬质景观形成了对比。可以想象在一个并不大的区域内这里几乎集合了各个历史时期的建筑物,着实成为了里尔城市的一大特色区域。同时这种现状也给我们上了一堂很好的城市历史课,因为我们可以从中了解到一座城市在不同历史时期所遗留下的痕迹,而这些具有明显时代特征的痕迹本身也丰富着城市的美学。
此外在里尔还有一处不得不看的景点,有趣的是来里尔游玩的人们往往忽略这个景点,其实这里是法国城市史上的重要遗存,那就是里尔城塞。关于法国的城塞建筑我还会列专题叙述,在这里仅仅谈谈里尔所保留下的这个城防要塞。这种城塞建筑是法国十七世纪路易十四时期出于其帝国防卫的需要而专门指派御用军事建筑工程师塞巴斯蒂安·勒普雷斯特雷·德·沃邦(Sébastien Le Prestre de Vauban) 在法兰西帝国的诸多边境城市和海岛上修建的。这种城塞往往形似五角星,而且内外有多个城墙环绕,在里尔的这个城塞即为典型的由城塞加上城市的模式。这种模式的好处就是将整座城市作为一个防御性整体,同时外加一个军事化的加固要塞,很明显这种要塞在以往欧洲城墙防卫的基础上增强了其抵御入侵的能力。我去参观的时候很遗憾要塞的中心部分大门紧锁,不过从门缝中望去,里面似乎是一群围绕着几何中心布局的建筑,可惜的是我当时无法接近最中心的广场。这个要塞的中心据我估计是屯兵用的,这样可以保证城市拥有很强的防守能力,即便在城市失守的情况下,这个要塞部分也能维持很长时间的防守以便最大限度地消耗敌人的战斗力。而且要塞附近就是河流的环抱,这样河流三面环绕的地带天然地为要塞布置了第一道防线。里尔城是于1668年(清康熙七年)被法国太阳王路易十四从勃艮地公爵手上拿下的,拿下这座城市后建筑师沃邦就开始加固这座城市的军事设施,因此这种棱堡式的城墙建筑逐渐取代了以前中世纪时留下的脆弱的城墙。值得一提的是棱堡式的城墙建筑被广泛地在欧洲各地采用,其产生的原因大致是因为十四世纪后火器的盛行而迫使欧洲的城墙进行了改良,因此这种多边形互为犄角的城墙式布局就成了当时欧洲很多城防建筑的格局。而事实上沃邦给里尔加筑工事也并不奇怪,因为他侍奉的这位主子太阳王路易十四就是一位四处征战的君主,因此为他的帝国加固城池便成了首当其冲的任务。路易十四在位时,一共发起了四次主要的战争,它们分别是1667年至1668年与西班牙争夺南尼德兰的战争,里尔城就是于这次战役中被法国攻下的。1672年至1688年与荷兰的战争,1688年至1697年与神圣罗马帝国的大同盟战争,以及四年后即1701年至1714年的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而里尔城又是在这次战争中被同盟军夺走的。可以看出路易十四是一位好战的君主,因为从他真正掌管法国的政权以来,他执政的大部分时间里都充满着战争,因此这也就并不奇怪他会指派沃邦为他设计了一系列的军事要塞。由此可以看出任何一种建筑形式或者说建筑类型的产生总是有其历史上的某些特殊原因的,而那些奇异的建筑形式和城市布局也只能在那样一种特殊的时代背景下才有了产生的理由。如果脱离了那样一个历史环境,任何那样的建筑形式也就自然不复存在了,即便有后来的某些模仿,但事实上无论如何精确地复制也都无法达到其历史的高度。沃邦设计的这座里尔城塞在后来的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中也还是发挥了一定的作用的,而且据沃邦的精确计算守卫这座城市只需要12000名士兵,而且只需1000名士兵把守这个坚固的城塞。公元1708年里尔城在坚守了4个月后被同盟国大名鼎鼎的馬爾博羅公爵約翰·邱吉爾与奥地利哈布斯堡王朝的欧根亲王所攻下。


如今的里尔城塞则完全显现出另外一幅景象,尽管这块土地至今归属为法国国防部,但这里已经丝毫没有那种军事重镇的肃杀之气,相反其绿意盎然而使之成为里尔城郊的一处大型公共园林。人们清晨起来就开始围绕着当时的环形城墙开始了晨练:跑步的,骑车的,遛狗的,垂钓的应有尽有,特别是那些跑步的,他们只需要围着古堡一圈一圈地跑着,便很方便计算出他们的运动量。我来的时候其实已值晌午,可是锻炼的人群仍然络绎不绝。一排排跑步的倒是多少有点军队操练的味道,想必当时卫戍的士兵也是这么出操的吧。另外还有一个值得注意的现象,那就是军事建筑的遗留反而给这处园林留下了许多独特之处,例如城墙上的树木几乎荒芜了墙头,但隐约透露的这几分荒芜却和古堡那残破的墙壁一起给这座要塞收获了意想不到的诗意,还有那规则的棱堡式城墙使得在自然景观的几分不规则中又增添了些许秩序,而相互交错的内外城墙和护城河,又给这个地方增添了许多景观的要素。湿地,湖泊,桥梁,门户总是出现在人们意想不到的地方。不得不承认倘若沃邦设计的不是一座军事工程的话,他的作品仍然可以堪称园林工程独树一帜的典范。而这个园林就是今天让里尔人民实实在在得以享受的城塞。

平原
二零零九年五月十一日于伦敦完稿,
并于同年早前之三月二十九日访问里尔